世界很小,一轉身,就是相遇;世界很大,一錯過,就是永遠。
因此我常會想,如果事先我們即能夠預知當初與愛人的分離即為永別的話,是否當時仍然能夠灑脫絕決的放手?即使彼此之間已經相敬如冰?
如果問我,那麼,我的答案是,會。
如果不放手,自然,至死,你的生命與對方都能夠捆綁在一起,但是,
如果真的不放手,那麼,經歷了更多不放手的當時仍無法預見的摧殘折磨之後,最後,彼此之間可能只餘留下恨,再無半丁點的愛意殘存。
於是最終,被捆綁一起的,只是相互折磨的靈魂而已,而不是,
相愛相守的心。



所以,後來的你,能夠以痛徹心扉的心境,不存留半絲怨意的對她說,回家。
我們回家。搶在十四眼前,你大踏步的上前,對著她暫居的四方木盒,你說。
比起其他你曾經對她說過的甜言蜜語(當然我相信每一句都是你的肺俯之言),這句"我們回家",卻深深的震憾了我。
雖然我早就已經知道(一如你自己的了解),處在這個雕欄畫棟富麗堂皇的紫禁城裡享盡榮華富貴的你,看似擁有了一切,但卻沒有視你的痛如己身之痛,將你的苦視為己身之苦般,以如此的真心誠意,待你的家人。
除了與你骨肉至親的十三弟,以及,歷經千百磨難,卻仍然對你不離不棄的她之外。



但你當然不會知道最初的她,是因為什麼原因而對你另眼相待。
你自然也不會知道,後來的她,又是為了什麼而無法在明知你只獨厚她一人的情況之下,待你以受竉若驚的尊崇。
但是,你卻無法自拔的對這樣的她,交付出了你的心。



是什麼時候開始你對她產生了不一樣的感情?
是第一次在馬上差點撞上她的時候嗎?
當然不是。那一次,我以為,只是讓你知道她是何許人也罷了。
那麼,是第二次策馬在她面前疾停之時嗎?
不。
當時的她對你而言,我相信,除了知道她出身於八貝勒府之外,對當時的你而言,你所給予她的任何關注,只是身為男人的你對於美女的注目、只是對一個居然能夠連二次那麼湊巧的在你的馬蹄前保住了性命的女人的另眼相看罷了。



雖然你知道,第一次出現在馬蹄前的她只是無意,而第二次再度出現的她卻是故意,但不知緣由的你,給她的忠告卻剛剛好的上了她的心。
既來之,則安之。很久很久之前的你,如是的對她說。
她於是安然的在這個對她來說全然陌生的世界,以她看以慧黠的雙眼,待了下來。
而很久很久之後的你,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又如是的對她這麼說。
你的話,於是讓她又在這個她其實一直無法習慣的爾虞我詐世界裡,將她已經混亂不堪的心思,沉澱下來。
所以,對這個始終只因你的細微心思而喜而悲的她,你,是在什麼時候,真正的讓她在你的心底深處刻畫下印記?



不是她在你手心寫下皇位那兩字,而你口中對她說妳下的賭注太大所以我只能放手一摶的時候。
那時候的你,我以為,與其說交心,更確切的說法是,想讓她對你交出她的心。
也不是她因為十三的未來跪在御花園中,而你,急急忙忙的前去用你的披風擋下淋在她身上的冰涼雨水的時候。
那時候的你,我以為,或許在你的心裡,她的地位已經不同,但你卻仍不敢讓這一切在你想留下完美印象的你的皇阿瑪眼中,被堪破。
更不是當你在連你也不明白為什麼,卻已經快步護在她的身前,幫她擋下你的孩兒射出的那一箭的時候。
那時候的你,我以為,雖然對她已經存在了某種程度的情感,但此時,若要你因為江山而將她放棄,我相信,你仍然會願意。



那麼,究竟是什麼時候?
我以為,是她在浣衣局,用她的手輕觸著你的胸口,以緩慢且輕柔的語氣對你說的那句,『我只是順從了自己的心而已,它不願意,我也沒辦法。』的時候開始。
從你第一次遇見她之後、從你開始對她有了不一樣。。。。甚至這種不一樣的感覺已經足以謂之為喜歡的十多年之後,那時候的你,才第一次對她,
產生了強烈的想將她護住讓她不會再受到任何傷害的念頭。



你並不是第一次遇見想跟你生死與共的女子,但我相信,她是特別的。
因為,她是唯一不管你是十四阿哥也好,是四爺也罷,甚至你是皇帝也無所謂的人。
不管你是什麼身份,她,就只是單單純純的將你視為胤禎而已。
只有她能神色自若的與你談笑風生,只有她可以跟你侃侃而談國家大事,只有她可以和你笑說離騒,也只有她能夠在你心情不好,當所有人都對你望之卻步時,對你仔細的分析利弊得失。



『只有你敢。』
那天,當她放肆的觸犯你的大忌伸手拉住了你的辮子時,你這麼的對她說。
而其實,那不是她敢不敢的問題,而是,你願不願意的問題。
如果你不願意,再簡單的小事,都能是殺頭之罪;而如果你願意,再淘天的大罪,都能夠輕描淡寫的帶過。
這就是人治社會的悲哀。
來自未來的她為此始終鬱鬱寡歡,但當時的你,不懂。



對於她,你不懂的事太多。
小至她無法接受你的後宮妻妾,大至她無法淡然的看待你對於防礙你前途的絆腳石的處置方式,
以及,某一天的她,在你的耳邊輕輕的對你說,我是張曉這件事。
而我想,在很後來很後來的某一天,你應該懂了。
懂了她附上你耳邊說的那句我不屬於這裡的寓意、懂了最初的她為什麼說因為想活所以才會想死的意涵、也終於懂了你在無意間告訴她的那句既來之則安之的話語,聽在她的耳裡,又會有何等的解讀。



『遊園驚夢,一覺進夢,想要夢醒,卻醒不過來,該怎麼辦?』當年年紀小小的她,如是的對你提問。
而今,
對她的魂魄說著回家的你,
又該如何在這場驚夢的遊園歷險中,醒來?



『有些事情雖妳起的頭,但由不得妳說結束。』這是很久很久以前,你對她說過的話。
在她果然如她曾經對你所言般的無法控制的消失之後,你只能藉著能夠留傳至後世的畫,訴說著你對她的情衷。
而在很久很久之後,一個久到你完全想像不到男女之間的關係會如何演變的世界裡,她,終於看到那幅畫,於是,
淚盈於睫。



此刻,你飄泊多年的靈魂,終於在她的淚眼之中,回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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